Chapter 7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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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暖意綿綿的秋日正午。
秋蟬發出微弱的鳴叫，帶著一絲枯葉味道的風慢慢地卷著陽光滑落到每一個角落。
此時，一名少女站在公寓樓的走廊上，不安地來回走動著。
她從走廊的這一邊走到那一邊，還時不時地停下來，轉過身去，用為難的眼神瞪著這一樓層的某一扇門，然後又低頭嘆氣繼續來回躊躇著。
如此反覆又反覆。
無意中從貓眼中看到這一情景的某人終於忍不住了。
“餵。”蘇億冕猛地拉開門，如願以償地看到了某個偷偷摸摸的人因為嚇到而滯住身型的呆樣，“幹嗎用那麽怨念的眼神盯著我家的門看，晦氣。”
男生擡手輕撥著亂糟糟的頭發，說著說著就笑出聲來。
“呃……”葉未瑾好半天才堆起了幹巴巴的笑容，軟綿綿地解釋，“路過而已……”
“路過自家門口？”蘇億冕挑起眉，聲音裏還殘留著抹不去的笑意，“而且還連續路過不下八次？”
“啊哈哈哈哈。”幹笑。
八次？
她自己倒還沒數過。
“說吧，你有什麽企圖。”蘇億冕側過身來，原本打算把她讓進門裏，後來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眉頭一皺，回頭看了看，又把門關小了些，“就在這裏說吧，家裏亂糟糟的。”
“……不會吧，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你家很整齊的。”葉未瑾瞇著眼睛撇開話題，“難道是金屋藏嬌？”
“再亂講就打你了。”蘇億冕佯怒地揚起拳頭，然後又慢慢地放下，寵溺地笑著嘆了口氣，“真的很亂，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進來吧。”
葉未瑾只覺得是他做了讓步，心頭想也沒想便一腳踏進蘇億冕的家門。
嗯？
怎麽聽起來好像是她很想進去一樣。
轉過頭去，發現蘇億冕已經關上了門，只好呆呆地站在客廳中央，努力地回憶著自己來找他的初衷到底是什麽。
見她站著發呆，蘇億冕無奈地搖著頭拉她坐到沙發上，笑瞇瞇地看著她：“說吧，是不是想來回覆我的告白。”
“……”葉未瑾仿佛靈魂出殼一般地盯著他那個笑容看。
窗外明媚的光景，紗一樣的陽光襯作背景，一身白衣的清俊少年，難得一見的明朗的笑容就在眼前。
按道理說應該是一副很養眼的畫面。
可為什麽在葉未瑾的腦海中跳出來的竟然是“腹黑”這兩個字……
“餵餵。”看著她有些扭曲了的表情，蘇億冕不得不伸出手在她的眼前亂晃著，“真是被你打敗，你腦子裏又在亂想些什麽，想得這麽出神。”
“沒什麽沒什麽。”葉未瑾連忙正色，擺出一副絕對誠懇的表情給他看。
沒啥大不了的，只是在想你和雷諾果然是親兄弟而已。
她撓著頭，這才註意到蘇億冕的公寓裏確實很亂，但是，不是那種長期累計起來的自然的亂，而仿佛是刻意弄亂的一般。葉未瑾有些詫異地皺了皺眉，視線再一轉，墻角那邊堆著幾個大紙箱，臥室的門口也立著一個旅行箱。
“我要搬回去了。”蘇億冕看著她惑然的眼神，輕聲解釋道。
“什麽？”葉未瑾心頭一跳，連忙調回視線，“搬回去？”
“是啊。”蘇億冕環顧著小而溫馨的公寓，“既然跟老哥已經和好了，就沒有理由一直住在外面了。而且老爸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需要我陪在身邊。”
他眼神柔和地敘述著。
“但願我醒悟得還不算晚，還能有足夠的時間來陪老爸。”
葉未瑾的手指悄悄地收緊。
“就沒有理由一直住在外面了。”
沒有理由了。
她終於想起自己今天的來意了。
一些零碎的片段模糊地跳躍在她的腦海。
“小瑾，搬家吧。”
“你和小冕是鄰居，難免會經常一起出現。因為我和昨天記者會的關系，他也成為了媒體關註的焦點，雖然覺得很抱歉，但是假如你和他過於親近，難免又會為狗仔們炮制話題，我不希望KEVIN哥苦心經營的結果再遭到破壞……所以……”
那一天，夏如織的那些話語讓她指尖冰涼，盡管自己已經決定不去破壞好友的戀情，心底卻仍舊有一處柔軟而自私的地方在小聲地反抗著。
如果她要搬走，他會怎麽樣呢？
如果她要搬走，他會不會強硬地要求她留下來？
……
想到這裏，葉未瑾自嘲地勾起唇角。
她果然是個小醜。
面對著神色自若地告訴她將會搬走的他，她今天竟然還想來問他，假如她要搬走，他會怎麽樣。
他會怎麽樣。
他能怎麽樣。
她憑什麽自以為是地覺得他會不顧一切地留她在身邊呢……
“為什麽不說話？”蘇億冕察覺到她沈默的異常，俯下身子去察看她的表情，並很自然地笑起來，“這麽狠心地拒絕掉我告白的人，應該是不會舍不得我吧……”
輕快的尾音在接觸到她眼角的淚滴時戛然而止。
“你上次問我……怕什麽……”葉未瑾撇過頭去，聲音中有一絲哽咽，“我沒有告訴你。”
“你裝睡。”蘇億冕嘆氣，擡起手心疼地抹去她眼角的那抹濕潤。
“為什麽不拆穿我。”她擡起眼簾看著他，紅紅的眼睛像只小兔子。
“因為……覺得你也許還有些事情要想清楚。”蘇億冕淡淡地微笑，“所以我給你時間，並不是放棄了你。”
葉未瑾吸著鼻子，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可是，你竟然沒有和我商量就要搬家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糾結的手指，“而且你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搬家這件事，我卻像個傻瓜一樣……像個傻瓜一樣……”
“誰說我不在意。”很鄭重又迅速地否定，“不能每天看到你雖然很遺憾，但是我覺得，搬家並沒有改變什麽啊。”
蘇億冕的眼神認真而清澈。
“我又不會因為距離遠一點，而少喜歡你一點。”
安靜的小客廳。
少女緋紅的面頰如同漫天的雲霞，空氣裏似乎也漾動著淡淡的甜香。
“而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準備好要回答我了？”蘇億冕認真地看著她的雙眼，輕輕地問道，“你在怕什麽？”
“我怕我自己真的變成破壞你和小織的第三者，我怕我會親手毀掉自己和小織那麽多年的友情，我怕你心意的不確定，怕贏不了你和小織五年的感情……”她啜嚅著，心裏所有的話語再也忍不住，在淚水決堤的那一刻，她的心防也因為他的溫柔而瓦解。
“傻瓜。”他低聲說道，“這些全都不能成為你害怕的理由。”
聽到如此肯定的話語，葉未瑾詫異地看著他，等待著他下面的解釋。
期待著。
“第一，我和小織的感情，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結束，而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出現。”蘇億冕低沈的聲音仿佛帶著安定的力量，連同他俊逸的笑容一起安撫著她不安的心，“所以，第三者這種說法，根本不成立，要是每個男人的第二任女友都叫第三者的話，那我只好放棄了。”
聽著他略帶俏皮的說法，葉未瑾忍不住破涕為笑。
“第二，既然你和小織的友情是建立在那麽多年的基礎上，我想區區一個我，應該不是什麽問題吧？”蘇億冕抽出幾張紙巾放在葉未瑾的手心，笑著繼續說道，“我跟你保證，小織會了解的，而且，她將來也會遇到另一個更喜歡她，更寵愛她的人。”
“第三呢？”葉未瑾巴巴地盯著他，迫不及待地追問。
“第三啊……”蘇億冕看著她如小狗一般可愛的表情，心下一暖，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將面前的她輕輕地攬進了懷中。
葉未瑾順從地依在蘇億冕的胸前，傾聽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
“這樣夠不夠？”他的聲音嗡嗡地在她的頭頂響起，“這樣的回答，夠不夠？”
“……可是你和小織是公認的情侶。”她滿足地聞著他懷抱中如海洋一般的香氣，把殘餘的眼淚全蹭在他的衣服上，“記者會抓到的。”
“家裏又沒有記者。”他把她抱得更緊些，“而且，演藝圈的新聞總是層出不窮，藝人們分分合合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大家很快就會忘記的。如果有必要的話，等小織這次事件的風頭過去，我會去找她商量，讓媒體刊出我和她已經分手的消息……”
“這樣就好。”她打斷他，在他的懷中輕輕地搖了搖頭，“現在這樣，就好。”
“別人怎麽想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松開了她，擡起她的臉龐，含笑的眸子直直地看進她的眼底，“你還害怕嗎？”
葉未瑾臉一紅，又撲進他的懷中再也不肯擡頭。
“雷諾怎麽辦……”她的聲音甕甕的，還帶著一絲感冒後留下的嘶啞，“他是你哥哥耶。”
“他是我哥哥和你是我的女朋友並不沖突。”感覺是十分有說服力的話語。
“可是……”
“你的問題真多。”某人終於不滿地截住了她的話，“再說的話就親你了。”
“我錯了……”馬上弱小下去的葉未瑾。
兩人靜靜地相擁著，感覺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麽比這一刻更珍貴。
幸福，果然是雙向的。
“小織……她將來一定會找到只屬於她的幸福吧？”甕甕的聲音模糊不清地從女孩的口中飄出，“雷諾也會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吧？”
“一定會的。”他像摸小狗一般摸了摸她的腦袋，“我保證。”
所有人，都會幸福的吧。
是吧。
2．
花之霓裳拍攝現場。
第72幕。
吻戲。
“嘖，該死，哪個爛人編劇寫的劇本，本少爺的熒屏初吻怎麽會就這樣獻給了那個笨女人……”休息時間，單禹啰裏啰嗦地把手裏的劇本卷成一團，看起來很煩躁地抓著頭發，繞著椅子來回踱著步子。
“接吻這件事對單先生來說絕對不成問題……”一旁看起來一如既往弱小的助理賠著笑臉，試圖說些討好的話，沒想到卻起了反作用。
“豬頭！你給我住嘴！”單禹跳起來，用劇本指著助理，嚇得他連忙抱著頭蹲了下來。
“我看他說得沒錯。”一個涼涼的聲音響起。
單禹極怒地轉過身，發現坐在一旁的夏如織正不滿地盯著自己看。
“你的聲音這麽大，害我劇本都背不進去了。”夏如織嘆了口氣，收回視線看著放在自己膝上的劇本，嘴裏卻仍舊不饒人地說著什麽，“區區一個吻戲對你來說有什麽難的，私底下你已經和不同的對象演習過很多次了吧。”
“警告你，別惹我。”單禹沈下臉，烏雲密布的表情的確很不妙。
夏如織也沒有再接話，只是一直低著頭，看似專註地讀著劇本。
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單禹一個字也不說，她也完全沒有辦法專心地看臺詞，更不用說背下來了。
心情很亂。
所以，才會想要找一個人來發洩吧。
“餵，你的事情怎樣了。”單禹見她很反常地沒有回嘴，便徑自走到了夏如織身邊，惡聲惡氣地問道，“風頭應該過去了吧？”
“還好。”她漫不經心地擡了擡頭，似乎只是禮儀性的一般，接觸到他的眼神之後便又低下頭去。
“臭女人，你什麽態度啊！”單禹再度煩躁地擡手抓著原本就很亂的頭發，“我在關心你耶！”
夏如織楞了一下，才又擡起頭來。
“你那個口氣很難讓人覺得是出於關心……”她講的可是心裏話。
“我就是這樣，怎樣？”單禹別過頭去，眼底流露出一抹不自然。
“你不會是在緊張吧……”夏如織在他的面頰上捕捉到一絲可疑的神色，“不會是因為……吻戲，在緊張吧？”
“屁！”單禹立馬像被大象踹到屁股一樣跳起來，“接個吻算什麽！對本少爺來說就像吃飯睡覺一樣容易！”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夏如織的眼底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露陷了吧，剛才明明還死不承認，一張臉臭得像要吃人的樣子。
單禹剛想接話，卻生生地被導演的喊聲打斷，只好臭著一張臉對著夏如織吼了一句：
“走啦！上場了！”
夏如織最後草草地瀏覽了一遍臺詞，把劇本交到陳姐手中，拍拍衣服往場地中央走去。
腳步有些沈重。
與秦氏少東的醜聞因為蘇億冕的幫忙而解決了，按道理說她應該全心全意毫無後顧之憂地投入拍攝，但她卻發現自己還是仍舊無法調整到剛進劇組時的最佳狀態。
似乎滿腹的心事一點都沒有因為醜聞風波的過去而消失掉。
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呢。
不容她多想，她發現自己已經站在聚光燈的正中心，擡頭看去，單禹在離她五米處站定，準備走位。
強烈的燈光照得她眼前發花。
腦海裏也白花花空茫茫的一片。
臺詞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只依稀記得，這場戲應該是這樣的：男主角在和女主角正式告別分手後，卻仍舊無法忘懷舊情，在兩人再次見面相對無言時，他所決堤的情感就凝聚在了那個突如其來的吻上。
女主角應該掙紮一下，就不再反抗，流著淚水回應他。
隨著導演一聲令下，單禹不急不徐地邁著步子走過來，眼神中是平時絕不會出現的淡定，仿佛還壓抑著什麽澎湃的情感。
他不像是擁有那麽好的演技的人啊。
這是夏如織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再回過神來，單禹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他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的纖腰，她不受控制地往他的懷中倒去，還沒有入戲的她本能地想要站住腳步推開他，卻發現他的呼吸與她一樣淩亂，那咚咚的心跳聲離她那樣的近，如擂鼓一般敲打著她的耳膜。
他……真的是在緊張嗎？
有力的手指扶起了她的下頜，他陌生卻溫暖的氣息迅速地逼近，夏如織感覺到燈光的溫度在臉上緩慢地熨著，她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等了許久，卻仍不見他吻上來。
“CUT！”等來的卻是導演的喊聲。
夏如織有些疑惑地睜開眼睛，看到的又是單禹煩躁地抓著頭發的畫面。
“導演，不行啦！”單禹閃躲著夏如織的目光，自顧自地喊著。
“怎麽不行？！”導演也有些不耐煩地看了看手表，“不是都已經調整好了嗎？”
“總之……不行！”單禹跋扈地挑著眉。
那個女人的表情讓我吻不下去。
他總不能這樣實話實說吧。
“餵，單禹又在耍大牌了。”一個來探班的娛記小聲地對身邊的同行說著，語氣中毫不掩飾對單禹做派的不滿。
“是啊，把他耍大牌的經歷整理一下，估計能做個專題了吧。”另一個記者笑著聳了聳肩膀。
場內的氣氛十分僵硬。
導演和單禹對視著，空氣裏仿佛有一根緊繃的絲線，再多撐一秒就會斷裂。
“該死，怎麽偏偏碰上你們這兩個活寶！先是夏如織再是單禹！”導演終於沈不住氣，他一摔劇本，轉身走出片場，“半小時後重新拍攝！全體都給我調整到最佳狀態！”
幾乎所有的工作人員都一致地長舒了一口氣，年輕的場記助理更是誇張地滑坐到地上去，大呼著“好險好險”，頓時讓片場內的氣氛輕松許多。
夏如織和單禹仍舊站在場地中央，單禹神色覆雜地瞥了夏如織一眼，接著便皺著眉頭轉過身去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餵，等一下。”夏如織追了幾步，開口叫住他。
單禹停住身型，卻並沒有回頭。
“怎樣？”惡劣的口氣裏有幾分挑釁的氣息，也摻雜著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無奈。
“為什麽不接著拍呢？”夏如織神色平靜，試探地問，“說實話，你又不是第一次接吻，應該沒這麽難吧，只是演戲而已，你沒必要有那麽大的負擔，把我當成以前和你接過吻的某一任女朋友就行了。”
“哎，你很白癡好不好！要是可以的話我早做了！”單禹轉過身去面對著她，一雙濃眉皺得死緊，“一個自己都沒有入戲的人，幹嗎要來質問我！你真該拿鏡子照照剛才你是什麽鬼表情，我怎麽能吻得下去！”
他盡量壓低著聲音，慍怒的表情卻無法隱藏。
夏如織恍然一怔。
他……竟然看得出來嗎？
“可是，你還是可以繼續演啊……”夏如織的聲音漸弱下去，說著一些連她自己都覺得無濟於事的話，“把我當成別人，隨便……”
“問題是我就是沒辦法把你當成別人！！”單禹終於忍不住，一聲怒喝截斷她的話。
原本在休息談笑著的工作人員紛紛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兩人這裏，並竊竊私語著。
夏如織也傻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單禹，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反應。
“過來！”單禹充滿怒氣的目光快速地掃過全場，每個工作人員都立馬噤聲低下頭去，他拽著夏如織的手臂，兩三下就把她拉到無人的角落裏。
3．
微微有些急促的喘息聲。
半封閉的空間，兩個人不明所以地對視著，微妙的氣息漸漸地發酵。
單禹深呼吸了幾次，明顯是在壓抑著自己的心情，效果也似乎不錯。他的眉頭緩緩地松開，走到一旁的臺階上毫無顧忌地坐下來，隨後便用很跋扈的眼神示意夏如織坐到他的身邊來。
夏如織毫無選擇地走了過去，理了理裙子，小心地坐在他的旁邊。
“說吧。”單禹摘起一株石縫裏的小草，在手指間旋轉把玩著，“半個小時的時間，夠你發洩了吧。”
口氣仍舊不善，表情卻已經柔和了下來。
“你怎麽知道。”夏如織側過臉去註視著他，“你怎麽知道我有心事？”
“拜托，如果不想被人知道的話麻煩你也藏得好一點好不。”單禹把手裏的小草扯成一截一截再丟掉，“什麽‘新生代人氣偶像’，‘偶像劇女王接班人’，演技很爛耶。”
“……那，為什麽突然想聽我說心事？”夏如織終於問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我一直以為你很討厭我。”
“我哪裏討厭你了？”單禹很快地否認掉。
“老是‘笨女人’，‘臭女人’地叫，又總是不給我好臉色，剛才又不肯吻我，誰都會覺得單禹一定是很討厭夏如織的啊。”夏如織聳聳肩膀，實話說道。
“嘖，女人就是麻煩，還得天天捧在手心哄。”單禹不屑地撇了撇嘴，站起身來回踱步，“喜歡的表達方式可以有很多種，了解不？”
“喜歡的表達方式……？”夏如織訝異地瞠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罵我，兇我，不給我好臉色，全都是因為……喜歡我？”
“對！就是喜歡你，怎樣？”單禹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他跳起來，炯炯的雙眸鎖定住夏如織驚詫的目光，“不喜歡你我怎麽會放著好好的歌不唱跑來演這個低酬勞的破戲，看你這個笨女人虐待自己的模樣我就覺得很不爽！”
不愧是單禹。
連告白也有辦法弄得這麽天雷地火地動山搖。
夏如織完全呆住了。
“為什麽……？”只剩下這三個字不斷地徘徊在她混沌的腦海。
“你這個白癡應該不記得了。”單禹無奈地瞥了夏如織一眼，重新坐在了臺階上，“大約是一年前吧，我剛剛發行第二張專輯的時候。”
夏如織邊怔忡地點頭，邊努力地回憶著一年前的自己和單禹是否有什麽交集。
“那時候，為了給我的新歌宣傳造勢，我的經濟公司對外公開征選主打歌MV的女主角。”單禹又拔起一根小草，用手指彈去草根上的泥土，“最後入圍的幾個女生當中，有一個就是你。”
“可是……最終確定的人選並不是我呀。”夏如織輕皺著眉頭，記起一些零散的片段，“而且我記得，當我滿有自信以為自己會勝出時，才知道那一次的MV女主角人選早已內定好了，這個公開征集的活動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所以你很生氣。”兩個人的回憶重疊到一起，單禹的唇邊也有了些淡淡的笑意，“我是第一次聽到女生用那麽大的聲音罵人。”
“因為當時是真的很氣憤啊。”夏如織撅起嘴巴，“努力準備了這麽久，花了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沒想到還是當了別人的陪襯，換作是誰都會生氣的吧。”
“才怪，其他幾個落選的女孩子才沒像你那樣哇裏哇啦鬼叫。”單禹壞笑著損她，“你當時一摔門就走了當然不會知道，她們一個個笑得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跟制作人拼命套近乎，想要借此爭取其他的合作機會。”
“……這樣說來也挺合理的。”夏如織想了一下，撓了撓頭，“為什麽我當初沒想到這一層。”
“所以說你笨啊！”單禹擡起手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笨女人！”
“難道你就是因為看到我發火就喜歡上我這個笨女人？”夏如織指著自己，啼笑皆非。
“……不然怎樣？”單禹挑起眉，儼然一副不容反駁的姿態，“誰叫你當時吼聲那麽大，讓人想不註意都難。”
“你的嗜好還真特別。”夏如織笑起來。
下午的陽光明晃晃地照著這角落一隅，少女的笑容仿佛也沾染了淡金色的光澤，明媚而柔和。
“我說完了，換你。”單禹拍掉手心的泥土，扔下草根，微微地轉過上身面對著夏如織，“你不是說事情都解決了，怎麽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夏如織的眼神黯淡下去，她垂下眼簾，側面的剪影投在草地上，透出一抹無奈的倔強，“我一直在想，我選擇現在的做法，到底是不是一路錯了下去。”
盡管她語意不明，單禹還是靜靜地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願意去傷害她，可是等我後悔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已經狠狠地傷了她了。”夏如織的雙臂平放在膝上，低垂著的面龐看不清表情，“我真的後悔自己沒有珍惜過去的那一段感情，假如不是我執意放手，那麽今天的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
“但是，在我緬懷過去試著挽回的同時，我發現自己竟然重蹈覆轍，再次親手毀掉了另外一份珍貴的友誼……”
夏如織擡起頭來，淒涼的神色彌漫上眼角：“你說得沒錯，我真的是個拆東墻補西墻的笨女人。”
單禹的眉頭深深地皺著，眉心處有濃濃的暗影。
“現在醒悟也不遲啊。”他低低地說，“趁著事情在還沒有不可挽回之前，讓一切都順其自然地發展。”
“可是，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了……”夏如織苦笑著，“我做過的那些事情，說過的那些話，讓我自己都鄙視自己，還怎麽要求別人來原諒我。”
“所以我說女人自作聰明，就是因為她們喜歡擅自揣測別人的心理，並把它當作正確答案。”單禹嘆了一口氣，伸直了雙腿，將兩手撐在身後，微微地向後仰著身子，“不去證實的話，是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她眸子裏流露出一縷令人憐惜的無助。
“順其自然吧。”單禹微閉著眼睛，側面的輪廓在逆光處格外的清晰，“人類社會能夠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還不是因為順應了歷史的潮流。”
“這樣的話，一切都會好的吧？”夏如織的聲音輕輕的，帶著某種的不確定感。
“一切都會好的。”單禹的聲音沈穩有力，安定了她漂浮的心。
“……我想，我還是需要用一點時間去接受它。”夏如織微微地笑起來，“這麽多年，在我的潛意識裏始終都沒有放棄過他，真的要和他說再見的時候，大概要花好大的力氣和好長的時間吧。”
“你這麽笨，花的時間肯定要比別人多好幾倍。”單禹拍了拍褲子，站起身來，將手伸向夏如織，“所以……”
夏如織怔怔地將手遞給他。
寬大的手掌包裹住纖白的葇荑，陽光滲出交握的指間。
“所以，我會負責幫你把他從心裏擠出去。”也許是因為光線的緣故，單禹唇邊的笑容竟然柔和得不可思議。
他輕輕地一用力拉夏如織站起身來，再一用力——
她腳步不穩地朝他的懷裏跌去，那麽接近的一剎那，夏如織慌亂地發現他的眼神溫柔得足以將她溺斃。
屏住呼吸。
單禹輕輕地吻住她，那麽小心，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水晶。
那麽驕傲、脾氣那麽火暴的單禹，他的吻竟然如初吻一般青澀，只是輕吻，便足以讓人沈溺其中，怦然心動。
單禹輕輕地放開夏如織，手心若有若無地撫過她微燙的臉龐。
“只是彩排。”他的唇角勾出笑容，低沈的聲音沈澱在她的耳畔，“等一下就這樣演吧。”
“狡猾。”夏如織的面龐微紅，輕輕咬住下唇，佯怒地皺起眉頭，卻藏不住心中那抹倏然綻開的暖意。
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也許接受新的現實需要時間，但是，此刻的她覺得從未有過的釋然和安心。
就這樣下去的話，將來的某一天，她也許能再次找到那麽那麽珍貴的，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幸福。
或是，屬於兩個人的，雙向的幸福。
4．
黃昏時分。
蘇億冕仍舊忙碌地收拾著自己搬家的東西。盡管收拾東西整理房間不是什麽令人高興的差事，但是他的心情還是好得不得了。
要不是剛才他故意板著臉才把執意要留下來幫忙的葉未瑾趕回到她自己的家裏去，感冒還沒完全痊愈的她肯定還要留在這裏添亂。
她一離開，原本就收拾得幹幹凈凈的房間就顯得更加空蕩和寂寞了。
蘇億冕輕輕地嘆了口氣，用厚厚的膠帶封住最後一個箱子，雙手撐腰直起身來。
走出臥室，推開另外一個房間的門。
這道門平時是絕不輕易打開的，除了他自己也再沒有別人進去過，因為，這是他的專屬設計室，裏面堆滿了他所有的設計和畫稿，有多少個淩晨他就是趴在那張堆滿圖紙和碎布的桌子上沈沈睡去的。
就要離開了，還真是舍不得。
蘇億冕擡手撥開淩亂的桌面，一疊素描躍進他的眼簾。
上面畫的都是同一個人的速寫——呆滯的葉未瑾，生氣的葉未瑾，大笑著的葉未瑾，哭泣著的葉未瑾……
每一個表情都是那樣的生動，仿佛是已經烙印進他的腦海中一般清晰。
蘇億冕微笑著把那疊畫收了起來，厚厚的一疊，小心地裝進一個牛皮紙袋中，仿佛收藏起他珍貴的心情。
這時，玄關處傳來輕卻清晰的敲門聲。
蘇億冕將牛皮紙袋收進桌子的抽屜中，邊猜想著敲門的人會是誰，邊迅速地走向門邊，擡手打開了門鎖。
夏如織淡然甜美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小織？”蘇億冕揚眉，看起來微微有些詫異，“今天不是要拍戲嗎，怎麽有空來這裏？”
“因為表現好，所以提前收工了。”夏如織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她俏皮地伸出兩個手指頭比出勝利的姿勢，面色也比前些日子紅潤了許多，“回家之前我硬是拜托KEVIN哥先送我來這裏，還差點被小區裏的居民認出來。”
“要進來嗎？”蘇億冕看她精神飽滿，也放心了許多，“不過家裏很亂。”
“沒關系，不用進去了，我只是想來告訴你一些話而已。”夏如織仍舊是笑著，卻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鞋尖。
“……什麽話？”蘇億冕輕聲問道。
“就是……關於我上次在醫院說的那些話。”夏如織的手指纏著自己微卷的頭發，聲音裏有種緊張的淡靜，“你要是沒有空的話，就別來看我了。”
說出了第一句話之後，她終於定下心神，擡起頭勇敢地迎視著他。
“如果有時間的話，多陪陪自己喜歡的人吧。”夏如織發自內心的笑容如同陽光一般明媚，“關於公開戀情的事，等風頭過去之後，就會慢慢平息了。”
“小織……”蘇億冕有些驚詫地看著她，但眼神中更多的卻是一抹羞愧與感動。
“像我條件這麽好的女孩子，應該等著別人排隊來追，而不是跟在別人後面追，是吧？”夏如織擡手掩起嘴巴嘿嘿地笑了兩聲。
險些笑出了眼淚。
“謝謝你。”蘇億冕也笑起來，如同冬日的陽光一般和煦，“小織，一定一定要幸福。”
“那當然，我一定會努力幸福的！”夏如織拍了拍蘇億冕的肩膀，朗聲說道，“你這家夥也要幸福啊，不然我不會饒你的。”
“我會的。”
“……你還真老實，不要這麽有把握地說啦！”夏如織嗔笑地揉了揉眼睛，“至少要說，不知道少了你我還有沒有把握繼續幸福啊。”
“我會幸福的。”蘇億冕輕輕地拍了拍她柔軟的發頂，“一定會的。”
關於幸福的承諾，聽起來如誓言一般亙古迷人。
為了過去共同擁有的可愛時光，我們要對彼此的幸福，見證一生一世。
“對了，替我轉告小瑾。”夏如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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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意綿綿的秋日正午。
秋蟬發出微弱的鳴叫，帶著一絲枯葉味道的風慢慢地卷著陽光滑落到每一個角落。
此時，一名少女站在公寓樓的走廊上，不安地來回走動著。
她從走廊的這一邊走到那一邊，還時不時地停下來，轉過身去，用為難的眼神瞪著這一樓層的某一扇門，然後又低頭嘆氣繼續來回躊躇著。
如此反覆又反覆。
無意中從貓眼中看到這一情景的某人終於忍不住了。
“餵。”蘇億冕猛地拉開門，如願以償地看到了某個偷偷摸摸的人因為嚇到而滯住身型的呆樣，“幹嗎用那麽怨念的眼神盯著我家的門看，晦氣。”
男生擡手輕撥著亂糟糟的頭發，說著說著就笑出聲來。
“呃……”葉未瑾好半天才堆起了幹巴巴的笑容，軟綿綿地解釋，“路過而已……”
“路過自家門口？”蘇億冕挑起眉，聲音裏還殘留著抹不去的笑意，“而且還連續路過不下八次？”
“啊哈哈哈哈。”幹笑。
八次？
她自己倒還沒數過。
“說吧，你有什麽企圖。”蘇億冕側過身來，原本打算把她讓進門裏，後來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眉頭一皺，回頭看了看，又把門關小了些，“就在這裏說吧，家裏亂糟糟的。”
“……不會吧，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你家很整齊的。”葉未瑾瞇著眼睛撇開話題，“難道是金屋藏嬌？”
“再亂講就打你了。”蘇億冕佯怒地揚起拳頭，然後又慢慢地放下，寵溺地笑著嘆了口氣，“真的很亂，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進來吧。”
葉未瑾只覺得是他做了讓步，心頭想也沒想便一腳踏進蘇億冕的家門。
嗯？
怎麽聽起來好像是她很想進去一樣。
轉過頭去，發現蘇億冕已經關上了門，只好呆呆地站在客廳中央，努力地回憶著自己來找他的初衷到底是什麽。
見她站著發呆，蘇億冕無奈地搖著頭拉她坐到沙發上，笑瞇瞇地看著她：“說吧，是不是想來回覆我的告白。”
“……”葉未瑾仿佛靈魂出殼一般地盯著他那個笑容看。
窗外明媚的光景，紗一樣的陽光襯作背景，一身白衣的清俊少年，難得一見的明朗的笑容就在眼前。
按道理說應該是一副很養眼的畫面。
可為什麽在葉未瑾的腦海中跳出來的竟然是“腹黑”這兩個字……
“餵餵。”看著她有些扭曲了的表情，蘇億冕不得不伸出手在她的眼前亂晃著，“真是被你打敗，你腦子裏又在亂想些什麽，想得這麽出神。”
“沒什麽沒什麽。”葉未瑾連忙正色，擺出一副絕對誠懇的表情給他看。
沒啥大不了的，只是在想你和雷諾果然是親兄弟而已。
她撓著頭，這才註意到蘇億冕的公寓裏確實很亂，但是，不是那種長期累計起來的自然的亂，而仿佛是刻意弄亂的一般。葉未瑾有些詫異地皺了皺眉，視線再一轉，墻角那邊堆著幾個大紙箱，臥室的門口也立著一個旅行箱。
“我要搬回去了。”蘇億冕看著她惑然的眼神，輕聲解釋道。
“什麽？”葉未瑾心頭一跳，連忙調回視線，“搬回去？”
“是啊。”蘇億冕環顧著小而溫馨的公寓，“既然跟老哥已經和好了，就沒有理由一直住在外面了。而且老爸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需要我陪在身邊。”
他眼神柔和地敘述著。
“但願我醒悟得還不算晚，還能有足夠的時間來陪老爸。”
葉未瑾的手指悄悄地收緊。
“就沒有理由一直住在外面了。”
沒有理由了。
她終於想起自己今天的來意了。
一些零碎的片段模糊地跳躍在她的腦海。
“小瑾，搬家吧。”
“你和小冕是鄰居，難免會經常一起出現。因為我和昨天記者會的關系，他也成為了媒體關註的焦點，雖然覺得很抱歉，但是假如你和他過於親近，難免又會為狗仔們炮制話題，我不希望KEVIN哥苦心經營的結果再遭到破壞……所以……”
那一天，夏如織的那些話語讓她指尖冰涼，盡管自己已經決定不去破壞好友的戀情，心底卻仍舊有一處柔軟而自私的地方在小聲地反抗著。
如果她要搬走，他會怎麽樣呢？
如果她要搬走，他會不會強硬地要求她留下來？
……
想到這裏，葉未瑾自嘲地勾起唇角。
她果然是個小醜。
面對著神色自若地告訴她將會搬走的他，她今天竟然還想來問他，假如她要搬走，他會怎麽樣。
他會怎麽樣。
他能怎麽樣。
她憑什麽自以為是地覺得他會不顧一切地留她在身邊呢……
“為什麽不說話？”蘇億冕察覺到她沈默的異常，俯下身子去察看她的表情，並很自然地笑起來，“這麽狠心地拒絕掉我告白的人，應該是不會舍不得我吧……”
輕快的尾音在接觸到她眼角的淚滴時戛然而止。
“你上次問我……怕什麽……”葉未瑾撇過頭去，聲音中有一絲哽咽，“我沒有告訴你。”
“你裝睡。”蘇億冕嘆氣，擡起手心疼地抹去她眼角的那抹濕潤。
“為什麽不拆穿我。”她擡起眼簾看著他，紅紅的眼睛像只小兔子。
“因為……覺得你也許還有些事情要想清楚。”蘇億冕淡淡地微笑，“所以我給你時間，並不是放棄了你。”
葉未瑾吸著鼻子，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可是，你竟然沒有和我商量就要搬家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糾結的手指，“而且你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搬家這件事，我卻像個傻瓜一樣……像個傻瓜一樣……”
“誰說我不在意。”很鄭重又迅速地否定，“不能每天看到你雖然很遺憾，但是我覺得，搬家並沒有改變什麽啊。”
蘇億冕的眼神認真而清澈。
“我又不會因為距離遠一點，而少喜歡你一點。”
安靜的小客廳。
少女緋紅的面頰如同漫天的雲霞，空氣裏似乎也漾動著淡淡的甜香。
“而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準備好要回答我了？”蘇億冕認真地看著她的雙眼，輕輕地問道，“你在怕什麽？”
“我怕我自己真的變成破壞你和小織的第三者，我怕我會親手毀掉自己和小織那麽多年的友情，我怕你心意的不確定，怕贏不了你和小織五年的感情……”她啜嚅著，心裏所有的話語再也忍不住，在淚水決堤的那一刻，她的心防也因為他的溫柔而瓦解。
“傻瓜。”他低聲說道，“這些全都不能成為你害怕的理由。”
聽到如此肯定的話語，葉未瑾詫異地看著他，等待著他下面的解釋。
期待著。
“第一，我和小織的感情，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結束，而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出現。”蘇億冕低沈的聲音仿佛帶著安定的力量，連同他俊逸的笑容一起安撫著她不安的心，“所以，第三者這種說法，根本不成立，要是每個男人的第二任女友都叫第三者的話，那我只好放棄了。”
聽著他略帶俏皮的說法，葉未瑾忍不住破涕為笑。
“第二，既然你和小織的友情是建立在那麽多年的基礎上，我想區區一個我，應該不是什麽問題吧？”蘇億冕抽出幾張紙巾放在葉未瑾的手心，笑著繼續說道，“我跟你保證，小織會了解的，而且，她將來也會遇到另一個更喜歡她，更寵愛她的人。”
“第三呢？”葉未瑾巴巴地盯著他，迫不及待地追問。
“第三啊……”蘇億冕看著她如小狗一般可愛的表情，心下一暖，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將面前的她輕輕地攬進了懷中。
葉未瑾順從地依在蘇億冕的胸前，傾聽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
“這樣夠不夠？”他的聲音嗡嗡地在她的頭頂響起，“這樣的回答，夠不夠？”
“……可是你和小織是公認的情侶。”她滿足地聞著他懷抱中如海洋一般的香氣，把殘餘的眼淚全蹭在他的衣服上，“記者會抓到的。”
“家裏又沒有記者。”他把她抱得更緊些，“而且，演藝圈的新聞總是層出不窮，藝人們分分合合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大家很快就會忘記的。如果有必要的話，等小織這次事件的風頭過去，我會去找她商量，讓媒體刊出我和她已經分手的消息……”
“這樣就好。”她打斷他，在他的懷中輕輕地搖了搖頭，“現在這樣，就好。”
“別人怎麽想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松開了她，擡起她的臉龐，含笑的眸子直直地看進她的眼底，“你還害怕嗎？”
葉未瑾臉一紅，又撲進他的懷中再也不肯擡頭。
“雷諾怎麽辦……”她的聲音甕甕的，還帶著一絲感冒後留下的嘶啞，“他是你哥哥耶。”
“他是我哥哥和你是我的女朋友並不沖突。”感覺是十分有說服力的話語。
“可是……”
“你的問題真多。”某人終於不滿地截住了她的話，“再說的話就親你了。”
“我錯了……”馬上弱小下去的葉未瑾。
兩人靜靜地相擁著，感覺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麽比這一刻更珍貴。
幸福，果然是雙向的。
“小織……她將來一定會找到只屬於她的幸福吧？”甕甕的聲音模糊不清地從女孩的口中飄出，“雷諾也會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吧？”
“一定會的。”他像摸小狗一般摸了摸她的腦袋，“我保證。”
所有人，都會幸福的吧。
是吧。
2．
花之霓裳拍攝現場。
第72幕。
吻戲。
“嘖，該死，哪個爛人編劇寫的劇本，本少爺的熒屏初吻怎麽會就這樣獻給了那個笨女人……”休息時間，單禹啰裏啰嗦地把手裏的劇本卷成一團，看起來很煩躁地抓著頭發，繞著椅子來回踱著步子。
“接吻這件事對單先生來說絕對不成問題……”一旁看起來一如既往弱小的助理賠著笑臉，試圖說些討好的話，沒想到卻起了反作用。
“豬頭！你給我住嘴！”單禹跳起來，用劇本指著助理，嚇得他連忙抱著頭蹲了下來。
“我看他說得沒錯。”一個涼涼的聲音響起。
單禹極怒地轉過身，發現坐在一旁的夏如織正不滿地盯著自己看。
“你的聲音這麽大，害我劇本都背不進去了。”夏如織嘆了口氣，收回視線看著放在自己膝上的劇本，嘴裏卻仍舊不饒人地說著什麽，“區區一個吻戲對你來說有什麽難的，私底下你已經和不同的對象演習過很多次了吧。”
“警告你，別惹我。”單禹沈下臉，烏雲密布的表情的確很不妙。
夏如織也沒有再接話，只是一直低著頭，看似專註地讀著劇本。
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單禹一個字也不說，她也完全沒有辦法專心地看臺詞，更不用說背下來了。
心情很亂。
所以，才會想要找一個人來發洩吧。
“餵，你的事情怎樣了。”單禹見她很反常地沒有回嘴，便徑自走到了夏如織身邊，惡聲惡氣地問道，“風頭應該過去了吧？”
“還好。”她漫不經心地擡了擡頭，似乎只是禮儀性的一般，接觸到他的眼神之後便又低下頭去。
“臭女人，你什麽態度啊！”單禹再度煩躁地擡手抓著原本就很亂的頭發，“我在關心你耶！”
夏如織楞了一下，才又擡起頭來。
“你那個口氣很難讓人覺得是出於關心……”她講的可是心裏話。
“我就是這樣，怎樣？”單禹別過頭去，眼底流露出一抹不自然。
“你不會是在緊張吧……”夏如織在他的面頰上捕捉到一絲可疑的神色，“不會是因為……吻戲，在緊張吧？”
“屁！”單禹立馬像被大象踹到屁股一樣跳起來，“接個吻算什麽！對本少爺來說就像吃飯睡覺一樣容易！”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夏如織的眼底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露陷了吧，剛才明明還死不承認，一張臉臭得像要吃人的樣子。
單禹剛想接話，卻生生地被導演的喊聲打斷，只好臭著一張臉對著夏如織吼了一句：
“走啦！上場了！”
夏如織最後草草地瀏覽了一遍臺詞，把劇本交到陳姐手中，拍拍衣服往場地中央走去。
腳步有些沈重。
與秦氏少東的醜聞因為蘇億冕的幫忙而解決了，按道理說她應該全心全意毫無後顧之憂地投入拍攝，但她卻發現自己還是仍舊無法調整到剛進劇組時的最佳狀態。
似乎滿腹的心事一點都沒有因為醜聞風波的過去而消失掉。
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呢。
不容她多想，她發現自己已經站在聚光燈的正中心，擡頭看去，單禹在離她五米處站定，準備走位。
強烈的燈光照得她眼前發花。
腦海裏也白花花空茫茫的一片。
臺詞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只依稀記得，這場戲應該是這樣的：男主角在和女主角正式告別分手後，卻仍舊無法忘懷舊情，在兩人再次見面相對無言時，他所決堤的情感就凝聚在了那個突如其來的吻上。
女主角應該掙紮一下，就不再反抗，流著淚水回應他。
隨著導演一聲令下，單禹不急不徐地邁著步子走過來，眼神中是平時絕不會出現的淡定，仿佛還壓抑著什麽澎湃的情感。
他不像是擁有那麽好的演技的人啊。
這是夏如織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再回過神來，單禹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他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的纖腰，她不受控制地往他的懷中倒去，還沒有入戲的她本能地想要站住腳步推開他，卻發現他的呼吸與她一樣淩亂，那咚咚的心跳聲離她那樣的近，如擂鼓一般敲打著她的耳膜。
他……真的是在緊張嗎？
有力的手指扶起了她的下頜，他陌生卻溫暖的氣息迅速地逼近，夏如織感覺到燈光的溫度在臉上緩慢地熨著，她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等了許久，卻仍不見他吻上來。
“CUT！”等來的卻是導演的喊聲。
夏如織有些疑惑地睜開眼睛，看到的又是單禹煩躁地抓著頭發的畫面。
“導演，不行啦！”單禹閃躲著夏如織的目光，自顧自地喊著。
“怎麽不行？！”導演也有些不耐煩地看了看手表，“不是都已經調整好了嗎？”
“總之……不行！”單禹跋扈地挑著眉。
那個女人的表情讓我吻不下去。
他總不能這樣實話實說吧。
“餵，單禹又在耍大牌了。”一個來探班的娛記小聲地對身邊的同行說著，語氣中毫不掩飾對單禹做派的不滿。
“是啊，把他耍大牌的經歷整理一下，估計能做個專題了吧。”另一個記者笑著聳了聳肩膀。
場內的氣氛十分僵硬。
導演和單禹對視著，空氣裏仿佛有一根緊繃的絲線，再多撐一秒就會斷裂。
“該死，怎麽偏偏碰上你們這兩個活寶！先是夏如織再是單禹！”導演終於沈不住氣，他一摔劇本，轉身走出片場，“半小時後重新拍攝！全體都給我調整到最佳狀態！”
幾乎所有的工作人員都一致地長舒了一口氣，年輕的場記助理更是誇張地滑坐到地上去，大呼著“好險好險”，頓時讓片場內的氣氛輕松許多。
夏如織和單禹仍舊站在場地中央，單禹神色覆雜地瞥了夏如織一眼，接著便皺著眉頭轉過身去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餵，等一下。”夏如織追了幾步，開口叫住他。
單禹停住身型，卻並沒有回頭。
“怎樣？”惡劣的口氣裏有幾分挑釁的氣息，也摻雜著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無奈。
“為什麽不接著拍呢？”夏如織神色平靜，試探地問，“說實話，你又不是第一次接吻，應該沒這麽難吧，只是演戲而已，你沒必要有那麽大的負擔，把我當成以前和你接過吻的某一任女朋友就行了。”
“哎，你很白癡好不好！要是可以的話我早做了！”單禹轉過身去面對著她，一雙濃眉皺得死緊，“一個自己都沒有入戲的人，幹嗎要來質問我！你真該拿鏡子照照剛才你是什麽鬼表情，我怎麽能吻得下去！”
他盡量壓低著聲音，慍怒的表情卻無法隱藏。
夏如織恍然一怔。
他……竟然看得出來嗎？
“可是，你還是可以繼續演啊……”夏如織的聲音漸弱下去，說著一些連她自己都覺得無濟於事的話，“把我當成別人，隨便……”
“問題是我就是沒辦法把你當成別人！！”單禹終於忍不住，一聲怒喝截斷她的話。
原本在休息談笑著的工作人員紛紛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兩人這裏，並竊竊私語著。
夏如織也傻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單禹，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反應。
“過來！”單禹充滿怒氣的目光快速地掃過全場，每個工作人員都立馬噤聲低下頭去，他拽著夏如織的手臂，兩三下就把她拉到無人的角落裏。
3．
微微有些急促的喘息聲。
半封閉的空間，兩個人不明所以地對視著，微妙的氣息漸漸地發酵。
單禹深呼吸了幾次，明顯是在壓抑著自己的心情，效果也似乎不錯。他的眉頭緩緩地松開，走到一旁的臺階上毫無顧忌地坐下來，隨後便用很跋扈的眼神示意夏如織坐到他的身邊來。
夏如織毫無選擇地走了過去，理了理裙子，小心地坐在他的旁邊。
“說吧。”單禹摘起一株石縫裏的小草，在手指間旋轉把玩著，“半個小時的時間，夠你發洩了吧。”
口氣仍舊不善，表情卻已經柔和了下來。
“你怎麽知道。”夏如織側過臉去註視著他，“你怎麽知道我有心事？”
“拜托，如果不想被人知道的話麻煩你也藏得好一點好不。”單禹把手裏的小草扯成一截一截再丟掉，“什麽‘新生代人氣偶像’，‘偶像劇女王接班人’，演技很爛耶。”
“……那，為什麽突然想聽我說心事？”夏如織終於問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我一直以為你很討厭我。”
“我哪裏討厭你了？”單禹很快地否認掉。
“老是‘笨女人’，‘臭女人’地叫，又總是不給我好臉色，剛才又不肯吻我，誰都會覺得單禹一定是很討厭夏如織的啊。”夏如織聳聳肩膀，實話說道。
“嘖，女人就是麻煩，還得天天捧在手心哄。”單禹不屑地撇了撇嘴，站起身來回踱步，“喜歡的表達方式可以有很多種，了解不？”
“喜歡的表達方式……？”夏如織訝異地瞠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罵我，兇我，不給我好臉色，全都是因為……喜歡我？”
“對！就是喜歡你，怎樣？”單禹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他跳起來，炯炯的雙眸鎖定住夏如織驚詫的目光，“不喜歡你我怎麽會放著好好的歌不唱跑來演這個低酬勞的破戲，看你這個笨女人虐待自己的模樣我就覺得很不爽！”
不愧是單禹。
連告白也有辦法弄得這麽天雷地火地動山搖。
夏如織完全呆住了。
“為什麽……？”只剩下這三個字不斷地徘徊在她混沌的腦海。
“你這個白癡應該不記得了。”單禹無奈地瞥了夏如織一眼，重新坐在了臺階上，“大約是一年前吧，我剛剛發行第二張專輯的時候。”
夏如織邊怔忡地點頭，邊努力地回憶著一年前的自己和單禹是否有什麽交集。
“那時候，為了給我的新歌宣傳造勢，我的經濟公司對外公開征選主打歌MV的女主角。”單禹又拔起一根小草，用手指彈去草根上的泥土，“最後入圍的幾個女生當中，有一個就是你。”
“可是……最終確定的人選並不是我呀。”夏如織輕皺著眉頭，記起一些零散的片段，“而且我記得，當我滿有自信以為自己會勝出時，才知道那一次的MV女主角人選早已內定好了，這個公開征集的活動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所以你很生氣。”兩個人的回憶重疊到一起，單禹的唇邊也有了些淡淡的笑意，“我是第一次聽到女生用那麽大的聲音罵人。”
“因為當時是真的很氣憤啊。”夏如織撅起嘴巴，“努力準備了這麽久，花了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沒想到還是當了別人的陪襯，換作是誰都會生氣的吧。”
“才怪，其他幾個落選的女孩子才沒像你那樣哇裏哇啦鬼叫。”單禹壞笑著損她，“你當時一摔門就走了當然不會知道，她們一個個笑得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跟制作人拼命套近乎，想要借此爭取其他的合作機會。”
“……這樣說來也挺合理的。”夏如織想了一下，撓了撓頭，“為什麽我當初沒想到這一層。”
“所以說你笨啊！”單禹擡起手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笨女人！”
“難道你就是因為看到我發火就喜歡上我這個笨女人？”夏如織指著自己，啼笑皆非。
“……不然怎樣？”單禹挑起眉，儼然一副不容反駁的姿態，“誰叫你當時吼聲那麽大，讓人想不註意都難。”
“你的嗜好還真特別。”夏如織笑起來。
下午的陽光明晃晃地照著這角落一隅，少女的笑容仿佛也沾染了淡金色的光澤，明媚而柔和。
“我說完了，換你。”單禹拍掉手心的泥土，扔下草根，微微地轉過上身面對著夏如織，“你不是說事情都解決了，怎麽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夏如織的眼神黯淡下去，她垂下眼簾，側面的剪影投在草地上，透出一抹無奈的倔強，“我一直在想，我選擇現在的做法，到底是不是一路錯了下去。”
盡管她語意不明，單禹還是靜靜地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願意去傷害她，可是等我後悔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已經狠狠地傷了她了。”夏如織的雙臂平放在膝上，低垂著的面龐看不清表情，“我真的後悔自己沒有珍惜過去的那一段感情，假如不是我執意放手，那麽今天的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
“但是，在我緬懷過去試著挽回的同時，我發現自己竟然重蹈覆轍，再次親手毀掉了另外一份珍貴的友誼……”
夏如織擡起頭來，淒涼的神色彌漫上眼角：“你說得沒錯，我真的是個拆東墻補西墻的笨女人。”
單禹的眉頭深深地皺著，眉心處有濃濃的暗影。
“現在醒悟也不遲啊。”他低低地說，“趁著事情在還沒有不可挽回之前，讓一切都順其自然地發展。”
“可是，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了……”夏如織苦笑著，“我做過的那些事情，說過的那些話，讓我自己都鄙視自己，還怎麽要求別人來原諒我。”
“所以我說女人自作聰明，就是因為她們喜歡擅自揣測別人的心理，並把它當作正確答案。”單禹嘆了一口氣，伸直了雙腿，將兩手撐在身後，微微地向後仰著身子，“不去證實的話，是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她眸子裏流露出一縷令人憐惜的無助。
“順其自然吧。”單禹微閉著眼睛，側面的輪廓在逆光處格外的清晰，“人類社會能夠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還不是因為順應了歷史的潮流。”
“這樣的話，一切都會好的吧？”夏如織的聲音輕輕的，帶著某種的不確定感。
“一切都會好的。”單禹的聲音沈穩有力，安定了她漂浮的心。
“……我想，我還是需要用一點時間去接受它。”夏如織微微地笑起來，“這麽多年，在我的潛意識裏始終都沒有放棄過他，真的要和他說再見的時候，大概要花好大的力氣和好長的時間吧。”
“你這麽笨，花的時間肯定要比別人多好幾倍。”單禹拍了拍褲子，站起身來，將手伸向夏如織，“所以……”
夏如織怔怔地將手遞給他。
寬大的手掌包裹住纖白的葇荑，陽光滲出交握的指間。
“所以，我會負責幫你把他從心裏擠出去。”也許是因為光線的緣故，單禹唇邊的笑容竟然柔和得不可思議。
他輕輕地一用力拉夏如織站起身來，再一用力——
她腳步不穩地朝他的懷裏跌去，那麽接近的一剎那，夏如織慌亂地發現他的眼神溫柔得足以將她溺斃。
屏住呼吸。
單禹輕輕地吻住她，那麽小心，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水晶。
那麽驕傲、脾氣那麽火暴的單禹，他的吻竟然如初吻一般青澀，只是輕吻，便足以讓人沈溺其中，怦然心動。
單禹輕輕地放開夏如織，手心若有若無地撫過她微燙的臉龐。
“只是彩排。”他的唇角勾出笑容，低沈的聲音沈澱在她的耳畔，“等一下就這樣演吧。”
“狡猾。”夏如織的面龐微紅，輕輕咬住下唇，佯怒地皺起眉頭，卻藏不住心中那抹倏然綻開的暖意。
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也許接受新的現實需要時間，但是，此刻的她覺得從未有過的釋然和安心。
就這樣下去的話，將來的某一天，她也許能再次找到那麽那麽珍貴的，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幸福。
或是，屬於兩個人的，雙向的幸福。
4．
黃昏時分。
蘇億冕仍舊忙碌地收拾著自己搬家的東西。盡管收拾東西整理房間不是什麽令人高興的差事，但是他的心情還是好得不得了。
要不是剛才他故意板著臉才把執意要留下來幫忙的葉未瑾趕回到她自己的家裏去，感冒還沒完全痊愈的她肯定還要留在這裏添亂。
她一離開，原本就收拾得幹幹凈凈的房間就顯得更加空蕩和寂寞了。
蘇億冕輕輕地嘆了口氣，用厚厚的膠帶封住最後一個箱子，雙手撐腰直起身來。
走出臥室，推開另外一個房間的門。
這道門平時是絕不輕易打開的，除了他自己也再沒有別人進去過，因為，這是他的專屬設計室，裏面堆滿了他所有的設計和畫稿，有多少個淩晨他就是趴在那張堆滿圖紙和碎布的桌子上沈沈睡去的。
就要離開了，還真是舍不得。
蘇億冕擡手撥開淩亂的桌面，一疊素描躍進他的眼簾。
上面畫的都是同一個人的速寫——呆滯的葉未瑾，生氣的葉未瑾，大笑著的葉未瑾，哭泣著的葉未瑾……
每一個表情都是那樣的生動，仿佛是已經烙印進他的腦海中一般清晰。
蘇億冕微笑著把那疊畫收了起來，厚厚的一疊，小心地裝進一個牛皮紙袋中，仿佛收藏起他珍貴的心情。
這時，玄關處傳來輕卻清晰的敲門聲。
蘇億冕將牛皮紙袋收進桌子的抽屜中，邊猜想著敲門的人會是誰，邊迅速地走向門邊，擡手打開了門鎖。
夏如織淡然甜美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小織？”蘇億冕揚眉，看起來微微有些詫異，“今天不是要拍戲嗎，怎麽有空來這裏？”
“因為表現好，所以提前收工了。”夏如織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她俏皮地伸出兩個手指頭比出勝利的姿勢，面色也比前些日子紅潤了許多，“回家之前我硬是拜托KEVIN哥先送我來這裏，還差點被小區裏的居民認出來。”
“要進來嗎？”蘇億冕看她精神飽滿，也放心了許多，“不過家裏很亂。”
“沒關系，不用進去了，我只是想來告訴你一些話而已。”夏如織仍舊是笑著，卻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鞋尖。
“……什麽話？”蘇億冕輕聲問道。
“就是……關於我上次在醫院說的那些話。”夏如織的手指纏著自己微卷的頭發，聲音裏有種緊張的淡靜，“你要是沒有空的話，就別來看我了。”
說出了第一句話之後，她終於定下心神，擡起頭勇敢地迎視著他。
“如果有時間的話，多陪陪自己喜歡的人吧。”夏如織發自內心的笑容如同陽光一般明媚，“關於公開戀情的事，等風頭過去之後，就會慢慢平息了。”
“小織……”蘇億冕有些驚詫地看著她，但眼神中更多的卻是一抹羞愧與感動。
“像我條件這麽好的女孩子，應該等著別人排隊來追，而不是跟在別人後面追，是吧？”夏如織擡手掩起嘴巴嘿嘿地笑了兩聲。
險些笑出了眼淚。
“謝謝你。”蘇億冕也笑起來，如同冬日的陽光一般和煦，“小織，一定一定要幸福。”
“那當然，我一定會努力幸福的！”夏如織拍了拍蘇億冕的肩膀，朗聲說道，“你這家夥也要幸福啊，不然我不會饒你的。”
“我會的。”
“……你還真老實，不要這麽有把握地說啦！”夏如織嗔笑地揉了揉眼睛，“至少要說，不知道少了你我還有沒有把握繼續幸福啊。”
“我會幸福的。”蘇億冕輕輕地拍了拍她柔軟的發頂，“一定會的。”
關於幸福的承諾，聽起來如誓言一般亙古迷人。
為了過去共同擁有的可愛時光，我們要對彼此的幸福，見證一生一世。
“對了，替我轉告小瑾。”夏如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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